萌阿萌

红豆【副官X八爷】

齐铁嘴齐八爷本职工作是个算卦的,每天和佛爷身边的张副官吵完以后都会暗搓搓地给他算上一卦,想看看这厮到底什么时候也能吃点瘪。奈何张副官大概是因为天天跟在佛爷身边,连命数都连着变得硬气了,每天的卦象都是遇凶自克,要么就是贵人相助,这两天的卦象更是可恨,竟然能测出这小子有桃花运。

一向孤家寡人的齐铁嘴登时心情更加不好了。

其实说起来那张副官也不算讨嫌,年纪尚轻,皮相也好,做事还算稳重平日里话也不多。只是每每碰上齐铁嘴这么一嘴巴停不下来的主便忍不住怼他两句,于是这两人几次见面说的话比佛爷和他两人加起来说的话还多。

然而齐铁嘴最恨的还是张副官叫他“八爷”的时候,每次这样叫他,总是佛爷那没啥好事来使唤他了,偏生他最受不住这小副官要笑不笑的样子,怂的麻溜地就上了车。

“佛爷,你看你带的兵都什么样子……”齐铁嘴自知手上的功夫不行,转头跟佛爷告状去了。

这边佛爷只装没听见,副官却梗起脖子,腰一挺直:“就这个样子。”

直到某一天又来了一个兵请齐铁嘴去佛爷府上一聚。齐铁嘴收拾了东西就上了车,车上的兵都老实地一言不发,齐铁嘴闲的发慌,和他们扯佛爷,扯完了佛爷又是一片寂静,想了想又问了句,“佛爷身边那副官呢?他可比你们能说多了。”

“张副官……被抓走了。”一个小兵缩着头,答了句话。

齐铁嘴霎时愣着了,那人功夫之高长沙城里几乎仅次于张大佛爷,竟然能被抓走?

到了府上,齐铁嘴刚进门就看到一向鬼见愁的张启山居然在发愁,想想也是,自己副官被抓走了不愁才奇怪了。

“老八,你来了。看看这个。”张启山递给他一张纸。

“九月九月上梢码头前,齐八爷换副官?”齐铁嘴瞥了一眼纸条,纳闷了起来,“他们要抓我直接来抓我就好,干嘛还要抓了你的副官要我去换?”

“你记不记得昨天那个舞会本来说我们两人都要去的。”

“记得呀,我中午寻了个巧物,短时间内摸不透路数,晚上就不想去了,我也差人和你说过了的。”

“你那盘口里名堂多,他们不敢贸然去找你,就想着昨天夜里舞会人多眼杂来抓你,行动的人只知道你经常跟在我旁边,张副官昨天执行任务回来复命后就待在我左右,他身穿便装,体型也与你相似,便被他们当做你找个空档给抓了。”张启山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,只语气还是没什么太大起伏,顿了顿又说,“他身上有没好的伤,多人围拦他,他抵不过就被带走了。”

“伯仁因我而死了。”齐铁嘴脸色微僵,半晌却只轻描淡写地接了句嘴,又说,“佛爷这是要我去换他了?”

“八爷,”张启山换了个称呼叫他,“对于九门来说你自然重要,对于我来说你二人之事我不能插手。只是这事情一开始就是冲着你去的,我觉得应当让你知道。”

“那我知道了,”齐铁嘴笑了笑,“谢谢佛爷,我可以回去了吗?”

张启山看了看齐铁嘴,点了点头,“我让人送你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九月九那天齐铁嘴还是去了码头,有人引了他到了周边废弃的房子外边。

“八爷,请。”

齐铁嘴摸了摸兜里的张启山给他的手枪,依然虚得很,但还是推推眼镜,走了进去。

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
齐铁嘴一进去就看到挂在墙上的男人。

“算命的你来什么?!”张副官也一眼就看到了他,瞪大了眼睛,吼出了声,只是那声音难听得很,不知道有多久没被给水喝了。

齐铁嘴眯了眯眼睛瞅他,除了精神不太好,手脚被捆着,身上还没什么看得见的外伤,“什么算命的,叫八爷。”

“你是不是傻?这什么地方你也敢来!”被捆着的青年急红了眼,“佛爷怎么肯让你来的?!”

“佛爷佛爷,你就知道佛爷。”齐铁嘴翻了个白眼,“佛爷说了不管我这事。我欠佛爷一条命,还你身上拉倒。”

“齐铁嘴!”

“啧,听说你俩关系不大好,我还怕八爷您不来呢。”一个裹着黑罩衫的男人走出来,冲着齐铁嘴笑了笑,齐铁嘴一激灵,奶奶的那笑的比那谁的要笑不笑更恶心。

“我就一个江湖混饭吃的,难得你们看得起我还用这种方式请我过来,无非是要我看那三不看,”齐铁嘴扯了扯嘴角,“我人在这了,把他放了吧?”

“八爷聪明,不过放人这事现在可不行,八爷您没个家里人,我们好不容易抓个对您有威胁的,怎么能轻易放了呢?”

“也是,”齐铁嘴砸吧砸吧嘴,“走吧,那先去看看。到时我一边给您看您一边把人放了,成吗?”

“八爷痛快,”那人笑了,“就按八爷您说的做。”

“齐铁嘴!”青年被麻绳捆住的手腕因为挣扎眼见勒出了一圈血渍,却还在挣扎,“你真是不要命了!”

“啪!”青年身边的黑衣人直接给了他一个巴掌,但那不停叫着“齐铁嘴”的骂声还是没停。

“八爷不怪我打他吧?”

“他是佛爷的下属,要怪,也是佛爷来怪,我就是个看相算命的,又做不得主。”齐铁嘴笑笑,又回头看了看青年,“张副官,也叫声八爷听听?”

青年红着一双眼睛,张了张嘴,却不再说话。

“走吧?”

齐铁嘴走进里屋,看了看桌边灯下的人,得,这位是纹着麒麟的。

“八爷,麻烦了。”

齐铁嘴苦笑一声,却也坐下来拿出罗盘等物事看了起来。

半晌齐铁嘴抬起头,“我已经算了他半卦,已是破了祖宗的规律,后面的我自会看下去,你把他放了吧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“放了吧,”纹着麒麟的人笑了笑,“你带八爷出去,让他亲眼看着放人。”

“谢谢。”齐铁嘴朝人拱拱手,跟着之前带他进来的黑衣人又走到了门口。

青年果然被放了下来,重重地倒在地上,努力地把自己撑着站了起来,眼睛盯着齐铁嘴,“我知道他们要抓的是你的时候,盼着你会来,又盼着你最好不来。”

“你盼着我来是盼我救你,盼我不来是良心未泯。”齐铁嘴笑笑,插了话。

“我盼你不来是怕你送死,盼你来……”青年怔怔地盯着他,声音低不可闻,“是想知道你是否心里也有我。”

“走吧,”齐铁嘴挥手做了个往外赶的动作,看周围人架着青年出去,才把笑容收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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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佛爷府上,张启山交给副官一张对折的纸条,“老八去之前给自己算了一卦,他要我给你,说他若是回不来了,你再打开。”

“……”张副官接过纸条,看也没看一眼,贴身放了,“八爷会回来的。”

张启山看了他一眼,转身走了。

一直到第十七日,张府上才见着门口躺着一个人,仔细看了竟是齐铁嘴,匆匆忙忙抬进府里,又去了医馆叫了最好的大夫,但齐铁嘴仍是出气多进气少,只靠每日拿老参吊命。

张启山彼时也因为日寇对长沙的进攻更忙了起来,每天只匆匆来扫一眼就要走,却特批张副官每夜守在床前。

青年红着眼眶应了,却依旧只得见齐铁嘴愈发瘦的没了人形。

然而某一日张启山正在府上批着文件,见下人冲进来,“佛爷!八爷醒了!”

张启山还没说话,就见身边的青年放下抱着的文件就冲了出去。

齐铁嘴醒来以后情况就好了很多,半月之后就可以下床行动了。只是那日之后发生的事情,张启山问过一遍都没问出结果,就再没人敢过问了。

齐铁嘴和张副官依然经常一起跟着佛爷去办事情,只齐铁嘴虽然依旧怕那些腌臜东西,也经常拿着罗盘算出大凶之兆,但身体却愈发容易累,连着话也少了很多。

副官有时候故意找话引他说话,齐铁嘴也还笑笑,随着话头说两句,只那句“佛爷你看你带出来的兵什么样子”,张副官也再也没听过了。

有一年冬天长沙下起了大雪,连战火都停了几日。

张启山府上碳火足,齐铁嘴便跑过来赖着了。

终于有一日雪小了,张副官到了齐铁嘴的客房里。

“八爷,雪小了,出去走走?”

“行啊。”齐铁嘴扶了扶眼镜,跟着青年围着张启山府中的后园走,一边盯着青年利落的军装一边想着,果然是和佛爷这种命里三味真火的人待久了,都不怕冷,哪像自己,裹成了个球还冷的很。

“八爷,那年……你说给我算卦,算我那年命里有桃花,你记得吗?”

“……”齐铁嘴愣了愣,还真不太记得了。

“结果你刚说完没多久,我就被当成你抓走了,后来你又来换我……”

“这事儿你都说过好多遍谢了,可别以为谢了我就忘了你喊着齐铁嘴骂我绊了脑袋的话。”齐铁嘴插进话,不欲再说。

“我是想说,八爷你也有算不准的时候。”张副官笑了,一双眼镜弯成了盛水的月牙。

“……”齐铁嘴望着青年的样子怔了怔,也笑了,“你可别瞎说,八爷我还没有算不准的。我去换你后佛爷给你的纸条你可还留着?”

“佛爷说那是你给自己算的卦,”张副官可记得清楚,“还说若你回不来了才能打开。”

“我哄你们玩呢,”齐铁嘴撇了撇嘴,“你要是还留着,就找过来我俩当面看,看我算你的桃花运准不准。”

“好,我回去就找。”

“你现在去找吧,我正好走累了坐这歇会,”齐铁嘴指指手边的亭子,又说,“要是我算准了,你请我去吃火宫殿。”

“成,那你等我。”张副官想想点了头,又嘱咐了他几句,小步就跑了回去。

青年拿了泛黄的对折的纸条跑回后园,雪已经停了,张副官看着天气挺高兴,心想就算八爷没算准自己也要请他去吃饭了。

大步走到亭子前,青年顿住了脚步。

那人还穿着棕色的锦衣,裹着黑色的大氅,却倒在距亭子两三步的雪地里,七窍流血,染红了身边的白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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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铁嘴的丧事不算大办,但其余八门也尽数到齐。

“新八爷可定了?”有人问道。

“老八知道后面的事情,走之前都安排妥当了。”张启山的声音响起。

张启山的话像一声惊雷砸进了张副官心里。

“八爷我还没有算不准的。”齐铁嘴曾经这么说过,所以他差自己去拿纸条,只是为了避开自己……

铁口神断,勘破六爻叹无路。

青年突然想起那张没有打开的对折的纸条。

打开纸条,青年沉默了半晌,才怔愣愣地落下泪来,当真是算的八爷自己的卦,也当真是算的自己的桃花运了。

只里面并非是一个卦象,只用朱笔规规矩矩地写了两个字。

红豆。

红豆生南国,此物最相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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